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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設給大人上的繪畫班,也要像補習班一樣進行立案嗎? 還有什麼其他要注意的地方?,徵征聯合會計師事務所解決您所有會計稅務問題

 

無論是提供給大人或小朋友,只要在固定場址,招收學生達五位以上,並收取費用,就要依據短期補習班設立及管理準則,向各縣市政府教育行政機關申請補習班設立。
在提出立案申請前要先進行以下流程:
1. 申請建築物變更使用用途為補習班
2. 進行消防安全設備檢查通過
3. 建築物防火避難設施與設備安全檢查申報通過
若補習班營業面積未達二百平方公尺,可以依各縣市一定規模以下建築物免辦理變更使用執照相關管理規定辦理。
另外要留意的是補習班班舍為租賃,則要有兩年以上的租賃約期喔!

更多有關設備及收費方式可以參考短期補習班設立及管理準則或各縣市政府教育局短期補習班管理規則!

 

 

以上的問題是否您也遇到過呢?

您現在是不是還有無法解決的稅務與會計問題呢?

請立即線上諮詢徵征聯合會計師事務所

尤其公司年年多繳稅!但依舊搞不清楚如何最有效又合法節稅嗎?

最大的原因是什麼?因為稅制艱深難懂,條文又很複雜,只要搞不清楚,自然無法順利節稅?

難道要委託頂尖會計師事務所才能節稅嗎?中小企業只能乖乖繳一堆稅?

也許你在網路上找了許多奇怪的方式,例如把所得掛給人頭,多報撫養親屬等,這些只不過是逃漏稅的偏門,在科技發達的現今,一時少繳稅,國稅局就會上門要你補稅加罰金。

徵征聯合會計師事務所累積近40多年稅務經驗,輔導北中南1000多家上市櫃公司,5000多家中小企業、電商,用最合法合規的方式進行節稅,獲得大量好評,值得信賴 !!!

徵征會計師事務所稅務規劃服務特色

1.用最簡單的方式來向企業主解釋難懂的稅制概念;

2.用淺白的文字說明所有重要法源;

3.用上萬種客戶案例來幫您制定您的專屬稅務流程:

我們透過最專業又易懂的稅制規劃,幫所有企業建立清楚的個人與企業稅制系統概念。有了基本的概念之後,就可以知道如何真正合法的節稅。

簡單來說,如果你了解個人所得稅是採「現金收付制」(即按照現金收支的時點來判定所得及費用歸屬年度)。

同時,綜合所得稅是採累進稅率,你自然會知道可以透過調整收入實現的時間點,讓所得實現在稅率較低的年度來節稅。

徵征聯合會計師事務所不會讓你自己推敲,可以明確提出數十項明確的節稅訣竅。

如提高勞保退休金的提撥比例,提撥的部分當年免稅,自然降低你的稅基。到退休領用時,因為你的收入低、稅率也低,自然可以比現在繳稅來得划算。增加儲蓄的同時,也省下稅金,一舉兩得。

同時,我們更可以提供以下的稅務規劃:

1.家族遺產及贈與稅的節稅規劃

包含資產配置、移轉、轉投資等各種活化或傳承資產的規劃。
.借款或贈與,國稅局之判斷標準

2.不動產稅務節稅規劃

分析土增稅、地價稅、房地合一稅等與不動產交易相關之影響及規劃。
.房地合一稅

3.公司、行號、執行業務業者、非營利機構之節稅規劃

協助客戶在平時就做好最完整之帳務記載,並依照稅法的規定建議最佳的申報方式,以獲取最大之租稅利益。

尤其電商賣家(無實體店鋪),跨境代購業者,販售虛擬性產品(遊戲寶物、課程),有專門的節稅方式協助您少繳稅

延伸閱讀:營所稅課稅制度

4.開公司節稅

公司所得稅率只有20%,且有相當之成本費用可做為收入的減項,故若提供勞務者由個人改為公司,可在稅務上獲得相當之利益。
.開公司節稅試算,請立即洽詢徵征聯合會計師事務所

.若您是電商業者,歡迎參考此篇文章:電商稅務專區

5.境外公司、僑外投資、適用所得稅法25-1之外國機構

(具法人格且非大陸地區法人適用,不得為權利金收入)
.提供外國人來台投資、提供技術服務等行為下較佳之運作模式與節稅規劃(僅扣繳3%)。

人人不愛繳稅,但是稅制規劃就需要專業事務所給您最完整的概念,節稅就是這麼簡單。

懂稅,就不多繳稅!

徵征聯合會計師事務所服務特色

A.營利事業的記帳服務:

1、每年九月底以前向客戶說明半年財務報告,並提出節稅建議。
2、每年十月底以前向客戶說明一至八月財務報告,並提出第二次節稅建議。
3、一般情況之下,十二月中以前向客戶說明一至十月財務報告,並提出該年度最後一次節稅建議。如果遇情況特殊之公司,則在十二月底以前向該客戶說明一至十月預估性的財務報告,並提出本年度最後一次節稅建議。
4、次年三月底以前向客戶說明全年的財務報告,並告知如何報稅方可達到最好的節稅建議。(包括書審方式申報、查帳方式申報、只查費用不查成本、只查成本不查費用、稅務簽證申報等)

B.非營利事業的記帳:

1、執行業務(如診所、演藝人員、設計師、律師、會計師、作家、、等),只需五月底以前將上年度帳簿憑證登帳,並申報所得在個人綜合所得內,再待國稅局查帳核定。
2、補習班、幼稚園、、、等非營利事業,需每兩個月向國稅局申報印花總繳,五月底以前將上年度帳簿憑證登帳,並申報所得在個人綜合所得內,再待國稅局查帳核定。
3、財團法人、社團法人,視其行為是否有與其設立宗旨不同,而判定其是否免稅而定,五月底以前將上年度帳簿憑證登帳並申報。

C.公司申請登記

最複雜的部分交給我們,您就可以快速成立公司行號

申請商業行號需要的資料

草擬階段

1.絕對申請公司或行號

2.資本額訂定

預查階段 準備資料給委託人

1.取1-3個名字,依喜好程度排序

2.未來的營業項目

3.辦理費用收取(規費、委託費)

申請階段
準備資料
1.行號大小章、合夥人私章

2.負責人、合夥人身分證正反面影本

3.營業地址“建物”所有權文件

(謄本、所有權狀、房屋稅單等擇一)

4.屋主營業登記同意書(屋主需要簽名)

5.銀行準備戶存摺影本、銀行餘額證明

(行號資本額25萬下免附)

6.合夥契約書

7.負責人及各合夥人資本額分配明細表

 

申請有限公司需要的資料

草擬階段

1.絕對申請公司或行號

2.資本額訂定

預查階段 準備資料給委託人

1.取1-3個名字,依喜好程度排序

2.未來的營業項目

3.辦理費用收取(規費、委託費)

4.負責人身分證影本

申請階段
準備資料
1.公司大小章、所有股東私章

2.所有股東身分證正反面影本

3. 營業地址“建物“所有權文件影本

(謄本、所有權狀、房屋稅單等擇一)

4.屋主營業登記同意書(屋主需簽名)

5.銀行準備戶存影本、銀行餘額證明

6.股東同意書

7. 股東資本額分配明細表

8. 會計師資本額簽證

 

申請股份有限公司需要的資料

草擬階段

1.絕對申請公司或行號

2.資本額訂定

預查階段 準備資料給委託人

1.取1-3個名字按照喜好度

2.未來的營業項目

(可參考其他已成立商業,或是跟我們討論)

3.負責人身分證影本

4.辦理收取(規費、委託費、簽證費)

申請階段
準備資料
1.公司大小章、所有股東私章

2.所有股東身分證正反面影本

3.營業地址“建物"所有權文件

(謄本、所有權狀、房屋稅單等擇一)

4.屋主營業登記同意書(屋主需簽名)

5. 銀行準備戶存影本、銀行餘額證明

6.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及董事、監察人願同意書正本

7. 股東資本額分配明細表

8. 會計師資本額簽證

9.發起人會議事錄(須由主席錄簽)

10.董事會議事及董事簽到簿(須由主席及記錄簽章)

11. 董監事資格及身分證明文件

(法人股東則另提供指派代表人之指派書)

申請公司行號立即找徵征聯合會計師事務所協助辦理

徵征聯合會計師事務所團隊給您全方位的稅務規劃

徵征聯合會計師事務所負責人-黃志堅會計師給中小企業的話:

我們事務所最大的特色就是接觸最廣泛的行業,不同的產業成本結構會有一些差距,當公司將票據交給我們時,我們事務所就會依靠大數據與實戰經驗判斷支出該認列到成本或是費用,讓您的稅務和財報資料非常漂亮!

尤其新創公司難免會對會計領域較為生疏,從公司成立到營業記帳又有許多要注意的眉角,也會希望得到最專業、最快速、最正確的答覆。

這時候我們就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務必選擇有耐心且快速地回復您所有稅務問題,才能省下最多時間成本!

歡迎委託我們成為您稅務最強的後盾!!!

徵征聯合會計師事務所聯絡資訊
地址:臺中市西區中興街183號6樓之1
電話:04-23029900
官網:https://www.icloudtax.com/
LINE:https://line.me/ti/p/eWAMUUM35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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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青:当黎明穿上了白衣  紫蓝的林子与林子之间;  由青灰的山坡到青灰的山坡,  绿的草原,  绿的草原,草原上流着  ——新鲜的乳液似的烟……  啊,当黎明穿上了白衣的时候,  田野是多么新鲜!  看,  微黄的灯光,  正在电杆上颤栗它的最后的时间。  看!  一九三二年一月二十五日,由巴黎到马赛的路上3.阳光在远处  阳光在沙漠的远处,  船在暗云遮(www.lz13.cn)着的河上驰去,  暗的风,  暗的沙土,  暗的旅客的心啊。  ——阳光嬉笑地  射在沙漠的远处。  一九三二年二月三日,苏伊士河上   艾青作品_艾青散文集 艾青: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 艾青:我爱这土地分页:123

老舍:上任  尤老二去上任。  看见办公的地方,他放慢了脚步。那个地方不大,他晓得。城里的大小公所和赌局烟馆,差不多他都进去过。他记得这个地方——开开门就能看见千佛山。现在他自然没心情去想千佛山;他的责任不轻呢!他可是没透出慌张来;走南闯北的多年了,他沉得住气,走得更慢了。胖胖的,四十多岁,重眉毛,黄净子脸。灰哔叽夹袍,肥袖口;青缎双脸鞋。稳稳地走,没看千佛山:倒想着:似乎应当坐车来。不必,几个伙计都是自家人,谁还不知道谁;大可以不必讲排场。况且自己的责任不轻,干吗招摇呢。这并不完全是怕;青缎鞋,灰哔叽袍,恰合身分;慢慢地走,也显着稳。没有穿军衣的必要。腰里可藏着把硬的。自己笑了笑。  办公处没有什么牌匾:和尤老二一样,里边有硬家伙。只是两间小屋。门开着呢,四位伙计在凳子上坐着,都低着头吸烟,没有看千佛山的。靠墙的八仙桌上有几个茶杯,地上放着把新洋铁壶,壶的四围趴着好几个香烟头儿,有一个还冒着烟。尤老二看见他们立起来,又想起车来,到底这样上任显着“秃”一点。可是,老朋友们都立得很规矩。虽然大家是笑着,可是在亲热中含着敬意。他们没因为他没坐车而看不起他。说起来呢,稽察长和稽察是作暗活的,越不惹人注意越好。他们自然晓得这个。他舒服了些。  尤老二在八仙桌前面立了会儿,向大家笑了笑,走进里屋去。里屋只有一条长桌,两把椅子,墙上钉着月份牌,月份牌的上面有一条臭虫血。办公室太空了些,尤老二想;可又想不出添置什么。赵伙计送进一杯茶来,飘着根茶叶棍儿。尤老二和赵伙计全没的说,尤老二擦了下脑门。啊,想起来了:得有个洗脸盆,他可是没告诉赵伙计去买。他得细细地想一下:办公费都在他自己手里呢,是应该公开地用,还是自己一把死拿?自己的薪水是一百二,办公费八十。卖命的事,把八十全拿着不算多。可是伙计们难道不是卖命?况且是老朋友们?多少年不是一处吃,一处喝呢?不能独吞。赵伙计走出去,老赵当头目的时候,可曾独吞过钱?尤老二的脸红起来。刘伙计在外屋目留了他一眼。老刘,五十多了,倒当起伙计来,三年前手里还有过五十支快枪!不能独吞。可是,难道白当头目?八十块大家分?再说,他们当头目是在山上。尤老二虽然跟他们不断的打联络,可是没正式上过山。这就有个分别了。他们,说句不好听的,是黑面上的;他是官。作官有作官的规矩。他们是弃暗投明,那么,就得官事官办。八十元办公费应当他自己拿着。可是,洗脸盆是要买的;还得来两条毛巾。  除了洗脸盆该买,还似乎得作点别的。比如说,稽察长看看报纸,或是对伙计们训话。应当有份报纸,看不看的,摆着也够样儿。训话,他不是外行。他当过排长,作过税卡委员;是的,他得训话;不然,简直不象上任的样儿。况且,伙计们都是住过山的,有时候也当过兵;不给他们几句漂亮的,怎能叫他们佩服。老赵出去了。老刘直咳嗽。必定得训话,叫他们得规矩着点。尤老二咳嗽了一声,立起来,想擦把脸;还是没有洗脸盆与毛巾。他又坐下。训话,说什么呢?不是约他们帮忙的时候已经说明白了吗,对老赵老刘老王老褚不都说的是那一套么?“多年的朋友,捧我尤老二一场。我尤老二有饭吃,大家伙儿就饿不着;自己弟兄!”这说过不止一遍了,能再说么?至于大家的工作,谁还不明白——反正还不是用黑面上的人拿黑面上的人?这只能心照,不便实对实地点破。自己的饭碗要紧,脑袋也要紧。要真打算立功的话,拿几个黑道上的朋友开刀,说不定老刘们就会把盒子炮往里放。睁一眼闭一眼是必要的,不能赶尽杀绝;大家日后还得见面。这些话能明说么?怎么训话呢?看老刘那对眼睛,似乎死了也闭不上,帮忙是义气,真把山上的规矩一笔钩个净,作不到。不错,司令派尤老二是为拿反动分子。可是反动分子都是朋友呢。谁还不知道谁吃几碗干饭?难!  尤老二把灰哔叽袍脱了,出来向大家笑了笑。  “稽察长!”老刘的眼里有一万个“看不起尤老二”,“分派分派吧。”  尤老二点点头。他得给他们一手看。“等我开个单子。咱们的事儿得报告给李司令。昨儿个,前两天,不是我向诸位弟兄研究过?咱们是帮助李司令拿反动派。我不是说过:李司令把我叫了去,说,老二,我地面上生啊,老二你得来帮帮忙。我不好意思推辞,跟李司令也是多年的朋友。我这么一想,有办法。怎么说呢,我想起你们来。我在地面上熟哇,你们可知底呢。咱们一合作,还有什么不行的事!司令,我就说了,交给我了,司令既肯赏饭吃,尤老二还能给脸不兜着?弟兄们,有李司令就有尤老二,有尤老二就有你们。这我早已研究过了。我开个单子,谁管哪里,谁管哪里,核计好了,往上一报,然后再动手,这象官事,是不是?”尤老二笑着问大家。  老刘们都没言语。老褚挤了挤眼。可是谁也没感到僵得慌。尤老二不便再说什么,他得去开单子。拿笔刷刷的一写,他想,就得把老刘们唬背过气去。那年老褚绑王三公子的票,不是求尤老二写的通知书么?是的,他得刷刷地写一气。可是笔墨砚呢?这几个伙计简直没办法!“老赵,”尤老二想叫老赵买笔去。可是没说出来。为什么买东西单叫老赵呢?一来到钱上,叫谁去买东西都得有个分寸。这不是山上,可以马马虎虎。这是官事,谁该买东西去,谁该送信去,都应当分配好了。可是这就不容易,买东西有扣头,送信是白跑腿;谁活该白跑腿呢?“啊,没什么,老赵!”先等等买笔吧,想想再说。尤老二心里有点不自在。没想到作稽察长这么啰嗦。差事不算很甜;也说不上苦来。假若八十元办公费都归自己的话。可是不能都归自己,伙计们都住过山;手儿一紧,还真许尝个“黑枣”,是玩的吗?这玩艺儿不好办,作着官而带着土匪,算哪道官呢?不带土匪又真不行,专凭尤老二自己去拿反动分子?拿个屁!尤老二摸了摸腰里的家伙:“哥儿们,硬的都带着哪?”  大家一齐点了点头。  “妈的怎么都哑巴了?”尤老二心里说。是什么意思呢?是不佩服咱尤老二呢,还是怕呢?点点头,不象自己朋友,不象;有话说呀。看老刘!一脸的官司。尤老二又笑了笑。有点不够官派,大概跟这群家伙还不能讲官派。骂他们一顿也许就骂欢喜了?不敢骂,他不是地道土匪。他知道他是脚踩两只船。他恨自己不是地道土匪,同时又觉得他到底高明,不高明能作官么?点上根烟,想主意,得喂喂这群家伙。办公费可以不撒手;得花点饭钱。  “走哇,弟兄们,五福馆!”尤老二去穿灰哔叽夹袍。  老赵的倭瓜脸裂了纹,好似是熟透了。老刘五十多年制成的石头腮帮笑出两道缝。老王老褚也都复活了,仿佛是。大家的嗓子里全有了津液,找不着话说也舔舔嘴唇。  到了五福馆,大家确是自己朋友了,不客气:有的要水晶肘,有的要全家福,老刘甚至于想吃锅火晶鸡,而且要双上。吃到半饱,大家觉得该研究了。老刘当然先发言,他的岁数顶大。石头腮帮上红起两块,他喝了口酒,夹了块肘子,吸了口烟。“稽察长!”他扫了大家一眼:“烟土,暗门子,咱们都能手到擒来。那反——反什么?可得小心!咱们是干什么的?伤了义气,可合不着。不是一共才这么一小堆洋钱吗?”尤老二被酒劲催开了胆量:“不是这么说,刘大哥!李司令派咱们哥几个,就为拿反动派。反动派太多了,不赶紧下手,李司令就坐不稳;他吹了,还有咱们?”  “比如咱们下了手,”老赵的酒气随着烟喷出老远,“毙上几个,咱们有枪,难道人家就没有?还有一说呢,咱们能老吃这碗饭吗?这不是怕。”  “谁怕谁不是人养的!”老褚马上研究出来。  老赵接了过来:“不是怕,也不是不帮李司令的忙。义气,这是义气!好尤二哥的话,你虽然帮过我们,公面私面你也比我们见的广,可是你没上过山。”  “我不懂?”尤老二眼看空中,冷笑了声。  “谁说你不懂来着?”葫芦嘴的王小四冒出一句来。“是这么着,哥儿们,”尤老二想烹他们一下:“捧我尤老二呢,交情;不捧呢,”又向空中一笑,“也没什么。”“稽察长,”又是老刘,这小子的眼睛老瞪着:“真干也行呀,可有一样,我们是伙计,你是头目;毒儿可全归到你身上去。自己朋友,歹话先说明白了。叫我们去掏人,那容易,没什么。”  尤老二胃中的海参全冰凉了。他就怕的是这个。伙计办下来的,他去报功;反动派要是请吃“黑枣”可也先请他!但是他不能先害怕,事得走着瞧。吃“黑枣”不大舒服,可是报功得赏却有劲呢。尤老二混过这么些年了,哪宗事不是先下手的为强?要干就得玩真的!四十多了,不为自己,还不为儿子留下点什么?都象老刘们还行,顾脑袋不顾屁股,干一辈子黑活,连坟地都没有。尤老二是虚子①,会研究,不能只听老刘的。他决定干。他得捧李司令。弄下几案来,说不定还会调到司令部去呢。出来也坐坐汽车什么的!尤老二不能老开着正步上任!  汤使人的胃与气一齐宽畅。三仙汤上来,大家缓和了许多。尤老二虽然还很坚决,可是话软和了些:“伙计们,还得捧我尤老二呀,找没什么刺儿的弄吧——活该他倒霉,咱们多少露一手。你说,腰里带着硬的,净弄些个暗门子,算哪道呢?好啦!咱们就这么办,先找小的,不刺手的办,以后再说。办下来,咱们还是这儿,水晶肘还不坏,是不是?”“秋天了,以后该吃红焖肘子了。”王小四不大说话,一说可就说到根上。  尤老二决定留王小四陪着他办公,其余的人全出去踩访。不必开单子了,等他们踩访回来再作报告。是的,他得去买笔墨砚和洗脸盆。他自己去买,省得有偏有向。应当来个文书,可是忘了和李司令说。暂时先自己写吧,等办下案来再要求添文书;不要太心急,尤老二有根。二爹的儿子,听说,会写字,提拔他一下吧。将来添文书必用二爹的儿子,好啦,头一天上任,总算不含糊。  只顾在路上和王小四瞎扯,笔墨砚到底还是没有买。办公室简直不象办公室。可是也好:刷刷地写一气,只是心里这么想;字这种玩艺刷刷的来的时候,说真的,并不多;要写哪个,哪个偏偏不在家。没笔墨砚也好。办什么呢,可是?应当来份报纸,哪怕是看看广告的图呢。不能老和王小四瞎扯,虽然是老朋友,到底现在是官长与伙计,总得有个分寸。门口已经站过了,茶已喝足,月份牌已翻过了两遍。再没有事可干。盘算盘算家事,还有希望。薪水一百二,办公费八十——即使不能全数落下——每月一百五可靠。慢慢地得买所小房。妈的商二狗,跟张宗昌走了一趟,干落十万!没那个事了,没了。反动派还不就是他们么?哪能都象商二狗,资资本本地看着?谁不是钱到手就迷了头?就拿自己说吧,在税卡子上不是也弄了两三万吗?都哪儿去了?吃喝玩乐的惯了,再天天啃窝窝头?受不了,谁也受不了!是的,他们——凭良心说,连尤老二自己——都盼着张督办回来,当然的。妈的,丁三立一个人就存着两箱军用票呢!张要是回来,打开箱子,老丁马上是财主!拿反动派,说不下去,都是老朋友。可是月薪一百二,办公费八十,没法儿。得拿!妈的脑袋掉了碗大的疤,谁能顾得了许多!各自奔前程,谁叫张大帅一时回不来呢。拿,毙几个!尤老二没上过山,多少跟他们不是一伙。  四点多了,老刘们都没回来。这三个家伙是真踩窝子①去了,还是玩去了?得定个办公时间,四点半都得回来报告。假如他们干脆不回来,象什么公事?没他们是不行,有他们是个累赘,真他妈的。到五点可不能再等;八点上班,五点关门;伙计们可以随时出去,半夜里拿人是常有的事;长官可不能老伺候着。得告诉他们,不大好开口。有什么不好开口,尤老二你不是头目么?马上告诉王小四。王小四哼了一声。什么意思呢?  “五点了,”尤老二看了千佛山一眼,太阳光儿在山头上放着金丝,金光下的秋草还有点绿色。“老王你照应着,明儿八点见。”  王小四的葫芦嘴闭了个严。  第二天早晨,尤老二故意的晚去了半点钟,拿着点劲儿。  万一他到了,而伙计们没来,岂不是又得为难?  伙计们却都到了,还是都低着头坐在板凳上吸烟呢。尤老二想揪过一个来揍一顿,一群死鬼!他进了门,他们照旧又都立起来,立起来的很慢,仿佛都害着脚气。尤老二反倒笑了;破口骂才合适,可是究竟不好意思。他得宽宏大量,谁叫轮到自己当头目人呢,他得拿出虚子劲儿,嘻嘻哈哈,满不在乎。  “嗨,老刘,有活儿吗?”多么自然,和气,够味儿;尤老二心中夸赞着自己的话。  “活儿有,”老刘瞪着眼,还是一脸的官司:“没办。”“怎么不办呢?”尤老二笑着。  “不用办,待会了他们自己来。”  “呕!”尤老二打算再笑,没笑出来。“你们呢?”他问老赵和老褚。  两人一齐摇了摇头。  “今天还出去吗?”老刘问。  “啊,等等,”尤老二进了里屋,“我想想看。”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又都坐下了,眼看着烟头,一声不发,一群死鬼。  坐下,尤老二心里打开了鼓——他们自己来?不能细问老刘,硬输给他们,不能叫伙计小看了。什么意思呢,他们自己来?不能和老刘研究,等着就是了。还打发老刘们出去不呢?这得马上决定:“嗨,老褚!你走你的,睁着点眼,听见没有?”他等着大家笑,大家一笑便是欣常他的胆量与幽默;大家没笑。“老刘,你等等再走。他们不是找我来吗?咱俩得陪陪他们。都是老朋友。”他没往下分派,老王老赵还是不走好,人多好凑胆子。可是他们要出去呢,也不便拦阻;干这行儿还能不要玄虚么?等他们问上来再讲。老王老赵都没出声,还算好。“他们来几个?”话到嘴边上又咽了回去。反正尤老二这儿有三个伙计呢,全有硬家伙。他们要是来一群呢,那只好闭眼,走到哪儿说哪儿!  还没报纸!哪象办公的样!况且长官得等着反动派,太难了。给司令部个电话,派一队来,来一个拿一个,全毙!不行,别太急了,看看再讲。九点半了,“嗨,老刘,什么时候来呀?”  “也快,稽察权!”老刘这小子有点故意的看哈哈笑。“报!叫卖报的!”尤老二非看报不可了。  买了份大早报,尤老二找本地新闻,出着声儿念。非当当的念,念不上句来。他妈的女招待的姓别扭,不认识。别扭!当当,软一下,女招待的姓!  “稽察长!他们来了。”老刘特别地规矩。  尤老二不慌,放下姓别扭的女招待,轻轻的:“进来!”摸了摸腰中的家伙。  进来了一串。为首的是大个儿杨;紧跟着花眉毛,也是傻大个儿;猴四被俩大个子夹在中间,特别显着小;马六,曹大嘴,白张飞,都跟进来。  “尤老二!”大家一齐叫了声。  尤老二得承认他认识这一群,站起来笑着。  大家都说话,话便挤到了一处。嚷嚷了半天,全忘记了自己说的是什么。  “杨大个儿,你一个人说;嗨,听大个儿说!”大家的意见渐归一致,彼此劝告:“听大个儿的!”  杨大个儿——或是大个儿杨,全是一样的——拧了拧眉毛,弯下点腰,手按在桌上,嘴几乎顶住尤老二的鼻子:“尤老二,我们给你来贺喜!”  “听着!”白张飞给猴四背上一拳。  “贺喜可是贺喜,你得请请我们。按说我们得请你,可是哥儿们这几天都短这个,”食指和拇指成了圈形。“所以呀,你得请我们。”  “好哥儿们的话啦,”尤老二接了过去。  “尤老二,”大个儿杨又接回去。“倒用不着你下帖,请吃馆子,用不着。我们要这个,”食指和拇指成了圈形。“你请我们坐车就结了。”  “请坐车?”尤老二问。  “请坐车!”大个儿有心事似的点点头。“你看,尤老二,你既然管了地面,我们弟兄还能作活儿吗?都是朋友。你来,我们滚。你来,我们渡;咱们不能抓破了脸。你作你的官,我们上我们的山。路费,你的事。好说好散,日后咱们还见面呢。”大个儿杨回头问大家:“是这么说不是?”“对,就是这几句;听尤老二的了!”猴四把话先抢到。尤老二没想到过这个。事情容易,没想到能这么容易。可是,谁也没想到能这么难。现在这群是六个,都请坐车;再来六十个,六百个呢,也都请坐车?再说,李司令是叫抓他们;若是都送车费,好话说着,一位一位地送走,算什么办法呢?钱从哪儿来呢?这大概不能向李司令要吧?就凭自己的一百二薪水,八十块办公费,送大家走?可是说回来,这群家伙确是讲面子,一声难听的没有:“你来,我们滚。”多么干脆,多么自己。事情又真容易,假如有人肯出钱的话。他笑着,让大家喝水,心中拿不定主意。他不敢得罪他们,他们会说好的,也有真厉害的。他们说滚,必定滚;可是,不给钱可滚不了。他的八十块办公费要连根烂。他还得装作愿意拿的样子,他们不吃硬的。  “得多少?朋友们!”他满不在乎似的问。  “一人十拉块钱吧。”大个儿杨代表大家回答。  “就是个车钱,到山上就好办了。”猴四补充上。“今天后响就走,朋友,说到哪儿办到哪儿!”曹大嘴说。尤老二不能脆快,一人十块就是六十呀!八十办公费,去了四分之三!  “尤老二,”白张飞有点不耐烦,“干脆拍出六十块来,咱们再见。有我们没你,有你没我们,这不痛快?你拿钱,我们滚。你不——不用说了,咱们心照。好汉不必费话,三言两语。尤二哥,咱老张手背向下,和你讨个车钱!”“好了,我们哥儿们全手背朝下了,日后再补付,哥儿们不是一天半天的交情!”杨大个儿领头,大家随着;虽然词句不大一样,意思可是相同。  尤老二不能再说别的了,从“腰里硬”里掏出皮夹来,点了六张十块的:“哥儿们!”他没笑出来。  杨大个儿们一齐叫了声“哥儿们”。猴四把票子卷巴卷巴塞在腰里:“再见了,哥儿们!”大家走出来,和老刘们点了头:“多喒山上见哪?”老刘们都笑了笑,送出门外。  尤老二心里难过得发空。早知道,调兵把六个家伙全扣住!可是,也许这么善办更好;日后还要见面呀。六十块可出去了呢;假如再来这么几档儿,连一百二的薪水赔上也不够!作哪道稽察长呢?稽察长叫反动派给炸了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老刘是好意呢,还是玩坏?得问问他!不拿土匪,而把土匪叫来,什么官事呢?还不能跟老刘太紧了,他也会上山。不用他还不行呢;得罪了谁也不成,这年头。假若自己一上任就带几个生手,哼,还许登时就吃了“黑枣儿”;六十块钱买条命,前后一核算,也还值得。尤老二没办法,过去的不用再提,就怕明天又来一群要路费的!不能对老刘们说这个,自己得笑,得让他们看清楚:尤老二对朋友不含糊,六十就六十,一百就一百,不含糊;可是六十就六十,一百就一百,自己吃什么呢,稽察长喝西北风,那才有根!  尤老二又拿起报纸来,没劲!什么都没劲,六十块这么窝窝囊囊地出去,真没劲。看重了命,就得看不起自己;命好象不是自己的,得用钱买,他妈的!总得佩服猴四们,真敢来和稽察长要路费!就不怕登时被捉吗?竟自不怕,邪!丢人的是尤老二,不用说拿他们呀,连句硬张话都没敢说,好泄气!以后再说,再不能这么软!为当稽察长把自己弄软了,那才合不着。稽察长就得拿人,没第二句话!女招待的姓真别扭。老褚回来了。  老褚反正得进来报告,稽察长还能赶上去问么?老褚和老赵聊上天了;等着,看他进来不;土匪们,没有道理可讲。老褚进来了:“尤——稽察长!报告!城北窝着一群朋——啊,什么来着?动——动子!去看看?”  “在哪儿?”尤老二不能再怕;六十块已被敲出去,以后命就是命了,太爷哪儿也敢去。  “湖边上,”老褚知道地方。  “带家伙,老褚,走!”尤老二不含糊。堵窝儿掏!不用打算再叫稽察长出路费。  “就咱俩去?”老褚真会激人哪。  “告诉我地方,自己去也行,什么话呢!”尤老二拚了,大玩命,他们也不晓得稽察长多钱一斤。好吗,净开路费,一案办不下来,怎么对李司令呢?一百二的薪水!  老褚没言语,灌了碗茶,预备着走的样儿。尤老二带理不理地走出来,老褚后面跟着。尤老二觉得顺了点气,也硬起点胆子来。说真的,到底俩人比一个挡事的多,遇到事多少可以研究研究。  湖边上有个鼻子眼大小的胡同,里边会有个小店。尤老二的地面多熟,竟自会不知道这家小店。看着就象贼窝!忘了多带伙计!尤老二,他叫着自己,白闯练了这么多年,还是气浮哇!怎么不多带人呢?为什么和伙计们斗气呢?可是,既来之则安之,走哇。也得给伙计们一手瞧瞧,咱尤老二没住过山哪,也不含糊!咱要是掏出那么一个半个的来,再说话可就灵验多了。看运气吧;也许是玩完,谁知道呢。“老褚,你堵门是我堵门?”  “这不是他们?”老褚往门里一指,“用不着堵,谁也不想跑。”  又是活局子!对,他们讲义气,他妈的。尤老二往门里打了一眼,几个家伙全在小过道里坐着呢。花蝴蝶,鼻子六儿,宋占魁,小得胜,还有俩不认识的;完了,又是熟人!“进来,尤老二,我们连给你贺喜都不敢去,来吧,看看我们这群。过来见见,张狗子,徐元宝。尤老二。老朋友,自己弟兄。”大家东一句西一句,扯的非常亲热。“坐下吧,尤老二,”小得胜——爸爸老得胜刚在河南正了法——特别的客气。  尤老二恨自己,怎么找不到话说呢?倒是老褚漂亮:“弟兄们,稽察长亲自来了,有话就说吧。”  稽察长笑着点了点头。  “那么,咱们就说干脆的,”鼻子六儿扯了过来:“宋大哥,带尤二哥看看吧!”  “尤二哥,这边!”宋占魁用大拇指往肩后一挑,进了间小屋。  尤老二跟过去,准没危险,他看出来。要玩命都玩不成;别扭不别扭?小屋里漆黑,地上潮得出味儿,靠墙有个小床,铺着点草。宋占魁把床拉出来,蹲在屋角,把湿渌渌的砖起了两三块,掏出几杆小家伙来,全扔在了床上。“就是这一堆!”宋占魁笑了笑,在襟上擦擦手:“风太紧,带着这个,我们连火车也上不去!弟兄们就算困在这儿了。老褚来,我们才知道你上去了。我们可就有了办法。这一堆交给你,你给点车钱,叫老褚送我们上火车。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弟兄们求到你这儿了!”  尤老二要吐!潮气直钻脑子。他捂上了鼻子。“交给我算怎么回事呢?”他退到屋门那溜儿。“我不能给你们看着家伙!”  “可我们带不了走呢,太紧!”宋占魁非常的恳切。“我拿去也可以,可是得报官;拿不着人,报点家伙也是好的!也得给我想想啊,是不是?”尤老二自己听着自己的话都生气,太软了,尤老二!  “尤老二,你随便吧!”  尤老二本希望说僵了哇。  “随便吧,尤老二你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但分有法,能扔家伙不能?你怎办怎好。我们只求马上跑出去。没有你,我们走不了;叫老褚送我们上车。”  土匪对稽察长下了命令,自己弟兄!尤老二没的可说,没主意,没劲。主意有哇,用不上!身分是有哇,用不上!他显露了原形,直抓头皮。拿了家伙敢报官吗?况且,敢不拿着吗?嘿,送了车费,临完得给他们看家伙,哪道公事呢?尤老二只有一条路:不拿那些家伙,也不送车钱,随他们去。可是,敢吗?下手拿他们,更不用想。湖岸上随时可以扔下一个半个的死尸;尤老二不愿意来个水葬。  “尤老二,”宋大哥非常的诚恳:“狗养的不知道你为难;我们可也真没法。家伙你收着,给我们俩钱。后话不说,心照!”  “要多少?”尤老二笑得真伤心。  “六六三十六,多要一块是杂种!三十六块大洋!”“家伙我可不管。”  “随便,反正我们带不了走。空身走,捉住不过是半年;带着硬的,不吃‘黑枣’也差不多!实话!怕不怕,咱们自己哥儿们用不着吹腾;该小心也得小心。好了,二哥,三十六块,后会有期!”宋大哥伸了手。  三十六块过了手。稽察长没办法。“老褚,这些家伙怎办?”“拿回去再说吧。”老褚很有根。  “老褚,”他们叫,“送我们上车!”  “尤二哥,”他们很客气,“谢谢啦!”  尤二哥只落了个“谢谢”。把家伙全拢起来,没法拿。只好和老褚分着插在腰间。多威武,一腰的家伙。想开枪都不行,人家完全信任尤二哥,就那么交出枪来,人家想不到尤二哥也许会翻脸不认人。尤老二连想拿他们也不想了,他们有根,得佩服他们!八十块办公费以外,又赔出十六块去!尤老二没办法。一百二的薪水也保不住,大概!  尤老二的午饭吃得不香,倒喝了两盅窝心酒。什么也不用说了,自己没本事!对不起李司令,尤老二不是不顾脸的人。看吧,再有这么一档子,只好辞职,他心里研究着。多么难堪,辞职!这年头哪里去找一百二的事?再找李司令,万难。拿不了匪,倒叫匪给拿了,多么大的笑话!人家上了山以后,管保还笑着俺尤老二。尤老二整个是个笑话!越想越懊心。  只好先办烟土吧。烟土算反动不算呢?算,也没劲哪!反正不能辞职,先办办烟土也好。尤老二决定了政策。不再提反动。过些日子再说。老刘们办烟土是有把握的。  一个星期里,办下几件烟土来。李司令可是嘱咐办反动派!他不能催伙计们,办公费而外已经贴出十六块了。是个星期一吧,伙计们都出去踩烟土,(烟土!)进了个傻大黑粗的家伙,大摇大摆的。  “尤老二!”黑脸上笑着。  “谁?钱五!你好大胆子!”  “有尤二哥在这儿,我怕谁!”钱五坐下了;“给根烟吃吃。”  “干吗来了?”尤老二摸了摸腰里——又是路费!“来?一来贺喜,二来道谢!他们全到了山上,很念你的好处!真的!”  “呕?他们并没笑话我!”尤老二心里说。  “二哥!”钱五掏出一卷票子来:“不说什么了,不能叫你赔钱。弟兄们全到了山上,永远念你的好处。”“这——”尤老二必须客气一下。  “别说什么,二哥,收下吧!宋大哥的家伙呢?”“我是管看家伙的?”尤老二没敢说出来。“老褚手里呢。”“好啦,二哥,我和老褚去要。”  “你从山上来?”尤老二觉得该闲扯了。  “从山上来,来劝你别往下干了。”钱五很诚恳。“叫我辞职?”  “就是!你算是我(www.lz13.cn)们的人也好,不算也好。论事说,有你没我们,有我们没你,论人说,你待弟兄们好,我们也待你好。你不用再干了。话说到这儿为止。我在山上有三百多人,可是我亲自来了朋友吗!我叫你不干,你顶好就不干。明白人不用多说话,我走了,二哥。告诉老褚我在湖边小店里等他。”  “再告诉我一句,”尤老二立起来:“我不干了,朋友们怎想?”  “没人笑话你!怕笑,二哥?好了,再见!”  稽察长换了人,过了两三天吧。尤老二,胖胖的,常在街上蹓着,有时候也看千佛山一眼。   老舍作品_老舍散文集 老舍:四位先生 老舍:宗月大师分页:123

三毛:沙漠中的饭店  我的先生很可惜是一个外国人。这样来称呼自己的先生不免有排外的味道,但是因为语文和风俗在各国之间确有大不相同之处,我们的婚姻生活也实在有许多无法共通的地方。  当初决定下嫁给荷西时,我明白的告诉他,我们不但国籍不同,个性也不相同,将来婚后可能会吵架甚至于打架。他回答我:“我知道你性情不好,心地却是很好的,吵架打架都可能发生,不过我们还是要结婚。”于是我们认识七年之后终于结婚了。  我不是妇女解放运动的支持者,但是我极不愿在婚后失去独立的人格和内心的自由自在化,所以我一再强调,婚后我还是“我行我素”,要不然不结婚。荷西当时对我说:“我就是要你‘你行你素’,失去了你的个性和作风,我何必娶你呢!”好,大丈夫的论调,我十分安慰。做荷西的太太,语文将就他。可怜的外国人,“人”和“入”这两个字教了他那么多遍,他还是分不清,我只有讲他的话,这件事总算放他一马了。(但是将来孩子来了,打死也要学中文,这点他相当赞成。)  闲话不说,做家庭主妇,第一便是下厨房。我一向对做家事十分痛恨,但对煮菜却是十分有兴趣,几只洋葱,几片肉,一炒变出一个菜来,我很欣赏这种艺术。  母亲在台湾,知道我婚姻后因为荷西工作的关系,要到大荒漠地区的非洲去,十二分的心痛,但是因为钱是荷西赚,我只有跟了饭票走,毫无选择的余地。婚后开厨不久,我们吃的全部是西菜。后来家中航空包裹飞来接济,我收到大批粉丝、紫菜、冬菇、生力面、猪肉干等珍贵食品,我乐得爱不释手,加上欧洲女友寄来罐头酱油,我的家庭“中国饭店”马上开张,可惜食客只有一个不付钱的。(后来上门来要吃的朋友可是排长龙啊!)  其实母亲寄来的东西,要开“中国饭店”实在是不够,好在荷西没有去过台湾,他看看我这个“大厨”神气活现,对我也生起信心来了。  第一道菜是“粉丝煮(www.lz13.cn)鸡汤”。荷西下班回来总是大叫:“快开饭啊,要饿死啦!”白白被他爱了那么多年,回来只知道叫开饭,对太太却是正眼也不瞧一下,我这“黄脸婆”倒是做得放心。话说第一道菜是粉丝煮鸡汤,他喝了一口问我:“咦,什么东西?中国细面吗?”“你岳母万里迢迢替你寄细面来?不是的。”“是什么嘛?再给我一点,很好吃。”我用筷子挑起一根粉丝:“这个啊,叫做‘雨’。”“雨?”他一呆。我说过,我是婚姻自由自在化,说话自然心血来潮随我高兴,“这个啊,是春天下的第一场雨,下在高山上,被一根一根冻住了,山胞札好了背到山下来一束一束卖了米酒喝,不容易买到哦!”荷西还是呆呆的,研究性的看看我,又去看看盆内的“雨”,然后说:“你当我是白痴?”我不置可否。“你还要不要?”回答我:“吹牛大王,我还要。”以后他常吃“春雨”,到现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有时想想荷西很笨,所以心里有点悲伤。  第二次吃粉丝是做“蚂蚁上树”,将粉丝在平底锅内一炸,再洒上绞碎的肉和汁。荷西下班回来一向是饿的,咬了一大口粉丝,“什么东西?好像是白色的毛线,又好像是塑胶的?”“都不是,是你钓鱼的那种尼龙线,中国人加工变成白白软软的了。”我回答他。他又吃了一口,莞尔一笑,口里说道:“怪名堂真多,如果我们真开饭店,这个菜可卖个好价钱,乖乖!”那天他吃了好多尼龙加工白线。第三次吃粉丝,是夹在东北人的“合子饼”内与菠菜和肉绞得很碎当饼馅。他说:“这个小饼里面你放了沙鱼的翅膀对不对?我听说这种东西很贵,难怪你只放了一点点。”我笑得躺在地上。“以后这只很贵的鱼翅膀,请妈妈不要买了,我要去信谢谢妈妈。”我大乐,回答他:“快去写,我来译信,哈哈!” 三毛作品_三毛散文集 三毛:收魂记 三毛:西北民歌大师王洛宾分页: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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